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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郁的魔力雲霧。

它就像是有生命那樣一張一縮,外洩出的能量極少,無數的元素繞著它的四周尖叫,飛竄。

那是什麽?

我不由的瞇起雙眼,將精神力蔓延過去。

我小心翼翼的進入了那片濃郁的魔法雲霧,氤氳的霧氣背後,我看見了閃耀著光芒的魔法符文,看見了形狀詭異的圖騰,看見了高速旋轉的龐大法陣群,然後,在法陣正中央的半空,我忽然看見有什麽東西在那兒飄動。

它往左一點,整團雲霧就會往左飄動,它往右一些,整團雲霧也會跟著它往右,它呼吸一下,整團雲霧就會張合一次。

那應該就是整團魔法雲霧的核心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有一種透心的悲痛從裏面汩汩而出,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流淚。

“……媽……媽……”我隱約聽見有個很幼稚的聲音在雲霧裏輕聲啜泣,就像被遺棄了那樣傷心。

小孩?魔法雲霧的裏面困著個小孩子?!

頓了一下,我立刻朝雲霧靠了過去。

在此,我必須說一句,這團魔法雲霧離我們大約有幾千米遠,所以,為了維持自己的視覺,我已經竭盡全力了,根本不可能再分神去加強隱藏魔法或是自然融合一類的法術。

這讓我吃了大苦頭,就在我快要可以看清楚那團東西的時候,霧氣那邊忽然冒出了幾根尖銳的金色能量組成的針,朝我直射過來,剎那,我感到一股尖銳的刺痛紮進了我的雙眼,刺透了我的腦海。

視野在瞬間變得殷紅一片,鮮血淋漓!

“嗷!”我立刻捂住了眼睛,朝後跌倒,法術也戛然而止。

“莎拉小姐!”弗雷驚呼了一聲。

“莎拉!”雷歐納爾一把扶住了我的肩膀,扶著我慢慢坐了下去,“怎麽回事?你的眼睛怎麽了?”他盯著我,焦急的詢問。

“沒事,”我用力按了按淚流不止的眼睛,那兒並沒有流血,一切都是幻覺,可那陣痛並不是幻覺,我遭到了魔法攻擊,攻擊我的東西魔力高超,它守護著一片龐大的魔法雲霧,“……北邊,祖爾法拉克深處真的有東西,有個小孩子被困在魔法雲霧裏了。”

“小孩子?”

“像是個精靈孩子,但在我看清楚他之前,我遭到了魔法攻擊。”

“我聽說巨魔總是招來一些他們無法控制的邪靈,別告訴我,我們中彩了。”

“那只是個小孩子。”

“莎拉,你忘了麽?奧妮克希亞曾經還是個人類大美女呢。”

☆、驚魂祖爾法拉克(二)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此刻,我與同行的雷歐納爾被巨魔們關進了祖爾法拉克的地牢裏,出人意料的是,在這昏黑潮濕又惡臭的地方,我遇見了一位舊相識,他就是暴風城聖之域工會的術士--弗雷,而且,我還第一次見到了他們工會的那位積德行善的會長迎春花,好吧,雖然這位會長擁有這麽一個美麗柔軟的名字,可他卻是一名不擇不扣的憨厚大漢,當然,這裏還關著他們的雇主,一位名為維特茲的投機商人。

當然,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運用魔法視覺在祖爾法拉克的北面發現了一團不同尋常的巨大魔法雲霧,更見鬼的是,在那團雲霧之中,我隱約看見了一名哭泣的暗夜精靈族小孩。

雖說雷歐納爾認為那是什麽怪物幻化出來的幻象,可我依舊無法釋懷,因為,那名小孩流露出來的悲痛與傷心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旦能夠逃出囹圄,我想我是放不下那麽一個小孩獨自被困在巨魔的地盤裏的。

好吧,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該怎麽逃出地牢?巨魔們的話可是清清楚楚的撂在那裏,天一亮,我們都得上烤肉架。

雷歐納爾背靠著銅柵欄坐在地上,纖細的手指在陰影中不斷的摩挲著掉在他肩膀上的那把銅鎖,半晌,他望向了我們,“這不是普通的鎖,是上古流傳下來的一種縛魂之鎖,鎖扣由靈魂之力構成,你一定知道靈魂之力的張力有多大,所以說,除非有鑰匙,否則,這道鎖是打不開的。”

“鑰匙?”我皺著眉重覆,用力的回憶著,“我們進來的時候,我看見那名守衛把鑰匙掛在腰間,也就是說,我們得想法接近守衛,然後伺機奪取?”

“莎拉小姐,我想這不太可能。”靜靜的坐在我身旁的弗雷插口道,“只要我們踏出牢籠一步,他們就會把我們捆成木乃伊,而且,他們都是三人一輪班的。”

“雷歐納爾的身手很好,打不過的話,我們或許可以偷過來?”我建議。

弗雷搖了搖頭,“你們大約沒有註意到,那把鑰匙的鑰匙串和守衛的皮肉長在一起。”

弗雷的話讓我吃了一驚,“什……什麽?!”

“這是真的,小姐,”迎春花接口道,粗壯的大漢摸著自己眼角的淤青,深陷的雙眼裏閃著不安的光芒,“就在一天前,我曾經試圖偷取過牢房鑰匙,可是,我就是因為不知道鑰匙串是長在守衛身上而被發現,為此,我們還遭了一頓狠揍,你們或許不信,他們一拳便讓我失去了還手能力。”

我吃驚的張大了嘴。

能一拳讓迎春花這種彪形大漢喪失還手能力,難道那些巨魔是惡龍變的?

而且,他們的鑰匙串長在身上,別告訴我,他們真的不是巨魔,而是一群怪物!

是……奇美拉?

一瞬間,整個牢房都陷入了詭異的死寂,所有人都若有所思。

“……那麽……我們只能選擇再造一把鑰匙。”沈默了一會兒,雷歐納爾輕聲道,他盯著迎春花的雙手,深藍色的雙眼放著冰一樣的光,“您的手上有那麽多傷疤,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您應該是一名工匠。”

那句話讓迎春花揚起了粗重的眉,意外的看了雷歐納爾一眼,“沒錯,我的技術還非常好。但是,想要打造一把鑰匙,我們需要金屬,模具,鐵絲,還有熱火與冷水。可你瞧,我們幾乎什麽也沒有。”

雷歐納爾搖了搖頭,忽然,他笑了,“其實,我們什麽都有。”

我們什麽都有,我們的模具便是雷歐納爾的雙手。他乘著外出解手的機會,硬是熊抱住了巨魔,讓那堅硬的鑰匙在他手掌裏印出了一個深深的印子。

此刻,他坐在我面前,鼻青臉腫,卻面帶微笑。

我看著他還在滲血的嘴角,又看了看他生滿老繭的手心,心裏忽然升起一種極為酸楚的感覺,“……雷歐納爾,我拒絕。”

“是啊,我們可以想想別的辦法。”弗雷也在一邊勸說,“如果真的把融化的鐵水澆在您的手上,您的手會……會廢掉的。”

“而且,這樣造出來的鑰匙會因為您雙手皮膚的萎縮而變形,這並不是可取的方法。”迎春花也接話道。

雷歐納爾笑著搖了搖頭,“我們有一位大法師,她一定可以想辦法讓我的手上的模具堅硬如鐵。先別插話,各位,我理解你們的好意,但是,我們沒有時間了,明天他們就要吃掉咱們,不是麽?”說著,他朝我歪了一下頭,金色的劉海就如同一陣金色的風一樣掃過他閃閃發光的眼睛,“莎拉,你能做好一切,是不是?”

我咬了咬嘴唇,雖說我知道眼前的青年是一名吸血惡魔,但是,即使這樣,我也不確定被滾燙的鐵水澆鑄之後,他是否能長出新的肢體。

“莎拉?”

“……我拒絕。”

“喔,莎拉,你的模樣看起來要哭了,”他笑吟吟的道,忽然,傾身到我耳邊,朝我的耳朵吹了口熱氣,“我發誓,我絕不會讓可愛的姑娘哭泣。”

這似乎,不像是一句玩笑而已,我驀然回頭,盯著他的眼睛,“……你發誓?”

他認真的看著我,“我發誓。”

我們的金屬融液來自於放置在牢房一角裏的一摞骯臟的金屬碗,天知道那是什麽成分的東西,當然,我們也不需要知道它的成分構成,我們只需要把裏面的鐵弄出來就可以了。

我默默吟誦了一句咒文,頓時,殷紅的光芒在我手中一閃而過,下一秒,我面前的那只碗開始變紅,變軟,隨即,融化成了一團火紅的金屬液球。緊接著,我分出一部分精神,默念了第二個咒語,“飛舞!”頓時,無數細小無比的奧術翅膀均勻的散落在了金屬球上,它們奮力的振動,讓那團滾燙的金屬液體懸浮在了半空中。

“現在,您需要淬煉它。”半跪在我對面的迎春花低聲道,他擔憂的看了坐在我身旁的雷歐納爾一眼,後者回給了他一個安撫的微笑,這讓他深深的嘆了口氣,“您是一位真正的硬漢,先生,無論我們能不能逃脫,您都贏得了我的尊重。”

雷歐納爾笑了,“等我們出去,我們再一起喝酒。”

迎春花鄭重的點了點頭,深陷的雙眼重新回到了液體球上,“魔法師小姐,保持溫度,讓它持續沸騰。”

“好。”

熱浪一波接著一波,黝黑的雜質開始一點一滴的從液體球裏浮出,滴落,滋滋的落在地上,轉眼便在巖石地面上燒出了一個淺淺的坑。

隨著雜質不斷的分離,那團液體越來越亮,越來越純粹,直到它忽然綻放出了一絲耀眼的金光,那一刻,迎春花點了點頭,他伸出大手,用力的握住了雷歐納爾的手腕,“可以了,可以註入模具裏了。”

我盯著那團奪目的液體,又看了看身旁笑意不減的雷歐納爾,“真的要……”

“來,莎拉,別害怕。”火紅的光芒下,英俊的青年朝我揚了揚平攤朝上的左手。

我盯著他眼中那晃動的紅光,心裏一橫,驅動著那團炙熱的金屬液體緩緩落進了他的掌心。

只聽見滋的一聲,那團金屬液體帶著足以融化鋼鐵的溫度流進了雷歐納爾的手心裏,幾乎在同一時間,我聽見雷歐納爾悶哼了一聲,他僵硬的挺起了脊背,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

沒有任何停頓,我立刻放棄了“飛舞”法術,轉而開始了第三段咒文,這段咒文是控制寒冰之力,瞬間的極致降溫,讓雷歐納爾那燒的發亮幾乎要融化的左手冒出了大股的白煙。

“……嘶……呃……”雷歐納爾咬起了牙,額頭上青筋暴露。在迎春花的強力壓制下,他的手在不住的上下發抖,“呃啊……啊--”他的牙縫裏迸出了忍耐不住的慘呼。

“冰霜新星!”我低聲喝道,終於結束了這讓雷歐納爾痛苦無比的法術。

翻滾的白霧倏然散去,一層堅硬冰冷的冰棱牢牢的覆蓋住了雷歐納爾的整個左掌。

做完那些,我立刻朝雷歐納爾爬了幾步,擔憂的看著他。

那名一貫微笑的青年是再也笑不出來了,他的臉因為疼痛而扭曲,金色的發絲淩亂的黏在臉頰上。

他全身發抖的咬著下嘴唇,牙齒間滲出了鮮紅的血絲。

若不是迎春花與弗雷死死的按著他,我想,他會滾倒在地。

“雷歐納爾?”我捧著他的手,忽然有點兒想哭了。只見他的五根手指已經完全的變了形,指甲崩裂,指骨就像受到撞擊的鐵棍那樣彎曲分叉。

他的手掌是鮮紅的,皮已經完全的被燒掉了,殘餘的血肉在餘溫之中無助的哭叫,一瞬間,我覺得我的眼眶開始發酸發熱,“怎麽會……聖光……聖光啊,請賜予我治愈的力量,讓所有的傷痛隨風而逝……”

可是,我是真的一點也沒有成為牧師的天賦,黯淡的聖光閃過,雷歐納爾的手掌沒有一絲好轉。

我覺得自己的視野模糊了。

“莎拉,”扭曲的視野那頭,我看見雷歐納爾咬著牙,朝我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可別哭,你這樣讓我覺得更疼呢。”

“你這個……大騙子……”再也忍耐不住,我的眼淚決了堤,“你明明說不會有事的……”

☆、驚魂祖爾法拉克(三)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此刻,我們成功的挑開了地牢的縛魂鎖,溜出了大門。

地牢外是一條長長的向上的甬道,甬道的盡頭,是一扇滿是縫隙的木板門。透過那縱橫交錯的縫隙,我發現此刻已經是繁星滿天了。

“都在外面,”朝外面張望了一眼,雷歐納爾用極低的嗓音告訴我們,“左邊,三個,我可以敲暈一個。”

聽他那麽一說,我不由的看了看他那被層層裹起來的左手,那並不幹凈的繃帶纏的緊緊的,不時的,還有淡淡的血跡從裏面滲出來。

似乎註意到了我擔憂的目光,他微微擡了擡手臂,“別擔心,好姑娘,這並不妨礙我出手。”說著,他朝地上看了看,拾起了一塊稱手的石頭,“你可以對付其中一個,是不是?莎拉?”

再次看了看他那腫脹的手,我點了點頭,“我可以把中間的那個變成綿羊,這扇木板門形同虛設,我的魔法完全可以穿透,可是,還有一個該怎麽辦?”

“我的魔力還沒有恢覆,不然,我可以對付一個……”弗雷在一旁嘆了口氣,我剛剛幫他摘除了釘在後脖子裏的汲魔針,此刻,他的精神還非常萎靡,這樣的他是絕對不可能施展法術,從虛空裏召喚出契約惡魔的。

“由我來吧,”沈默了一下,大漢迎春花惡狠狠的開口,順手擰了擰咯咯作響的指骨,“我就不信……”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被扔在角落裏的地精維特茲忽然嗚嗚的叫了起來,由於他被我和雷歐納爾捆成了木乃伊,所以,此刻,他就像一只菜蟲一樣蠕動著爬到了我們腳下,“嗚!嗚嗚嗚!”他塞滿布片的嘴裏發出了急促的聲音。

“我們要不要把他揍暈?”雷歐納爾拋了拋手裏的石頭,道。

“他如果還是這麽吵的話,我同意你的建議。”我附和道。

那句話讓維特茲用力的搖了搖頭,嗚嗚叫的更響了。

“呃……我覺得他似乎有什麽話想要說。”弗雷低聲道。

“嗯!嗯嗯!”維特茲用力的點了點頭,發紅的小眼睛幾乎要熱淚盈眶。

“呃……他畢竟使我們的雇主,兩位,”迎春花也有些為難的撓了撓自己的頭發,低聲道,“這種待遇似乎有點兒……過分了。”

與雷歐納爾對視了一眼,我無奈的聳了聳肩膀,“別出聲。”我幾步走到維特茲面前,彎腰低聲說道。

他點了點頭。

我摘走了他嘴裏的布條,可還沒等我扔開它,維特茲已經用機關槍的語速開口了,“你們需要維特茲的幫忙!如果你們答應給維特茲工錢,維特茲就幫你們!”

“你能幫我們什麽?”我楞了一下,好奇的問道。

“哼,維特茲是一名卓越的德魯伊!維特茲可以讓外面的一名巨魔睡著!你們打算用多少傭金來購買維特茲的幫助?”

“噢!”維特茲的話讓我有些窩火,難不成那綠皮矮子壓根認為自己不需要逃走麽?!

可是,雷歐納爾打斷了我的抱怨,“我會付給你讓你滿意的金錢,但我們得先逃出去,之後,我才有命付給你錢,不是麽?”

維特茲用那雙發亮的眼睛掃了雷歐納爾一眼,思索了一下,“五萬金幣,一分也不能少!”

“嗯哼,沒問題。”

“那我們還等什麽?動手吧!時間就是金錢,我的朋友們!”

不得不說,維特茲雖然惹人討厭,但他卻是個心思細膩的高手,你瞧,他不但成功的讓一名巨魔守衛陷入了沈睡,還在雷歐納爾處理我們腳印的同時,細心的把守衛們放在木桌上的酒壺給小心翼翼的倒在地上,“這樣,這群蠢豬一定會以為自己喝醉了!現在,我要去偵查一下,你們會發現支付給維特茲的金幣物超所值!”

此刻,我們所在地方一堵落沙的斷墻下,地牢出口的木板門離我們不過十步之遙。

維特茲離去之後,我們一直都在仔細的看著那三名暈死過去的巨魔守衛,沒錯,他們確實非常怪異。

你一定沒有見過長著尾巴與蹄子的巨魔,是不是?

可我們面前,就是這麽三個怪物。

他們長著細長的尾巴,尾巴的尖端是一個如同鑰匙圈的肉環,被他們塞在腰帶上,沈重的鑰匙就掛在上面,不住的晃動。

他們的臉與普通的巨魔完全一樣,很長,嘴裏長著尖銳的獠牙。

他們的腿非常長,腿骨粗壯,末端的腳卻並不是他們該有的巨大腳掌,而是與德萊尼人一模一樣的蹄子。

這到底是什麽怪物?!

我不由的擡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雷歐納爾,他正下意識的撫摸著自己受傷的左手,眉宇緊皺,從他那深藍發光的眼睛裏,我看見了不安。

“我們出不去。”不期,我身後忽然傳來了維特茲那尖尖的嗓音,回頭,我看見一只漆黑的獵豹正徐徐的從夜色裏露出實體。風過,地上的沙塵隨風起舞,又瞬間被風吹開,沙塵背後,維特茲已經從獵豹形態變回了他原本的模樣。

“怎麽回事?維特茲先生?”迎春花問道。

“他們在入口方向設下了重兵把守,如果維特茲的感覺沒有錯,他們一定是在守衛不得了的東西!”說著,地精那雙發光的雙眼遙遙的望向了祖爾法拉克的北面,有些躍躍欲試,“我們只能往北去看看究竟,你們都感覺到北面有異常了,是不是?”

與弗雷對望了一眼,我們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啊哈,維特茲有種預感!我們會在那邊發現值錢的寶貝呢!”

“沒錯,我們得趕緊弄明白!不然,等他們發現我們逃脫後,來個甕中捉鱉,我們就悲劇了。”我接了一句。

不得不說,祖爾法拉克,哪怕它已經被沙漠掩埋了一大半,變作了一堆廢墟,它也有著不輸給同暴風城龐大與宏偉。

一眼望去,在這明亮的星光下,我能看見層層疊疊的由建築物構成的黑影。

這些黑影的頂端有的是尖的,有的是圓的,有的是已經無法辨認的雕像,錯落有致。

無數的建築之間,有不少傾倒的巨大石柱,與幹涸的噴泉,殘存的斷墻上雕刻著模糊的文字與晦澀的畫面,敘述著千萬年間發生在這裏的驚心動魄的故事。

說到祖爾法拉克的故事,我聽的最多的,自然是五年前的那一次。

據說,為了雇主眼中那藏於廢墟深處的金光閃閃的財寶,有一隊兇悍的傭兵橫掃了這裏。他們擊潰了沿途攔截的所有巨魔士兵,殺死了督軍安圖蘇爾,幹掉了巫醫祖穆拉恩,並且用殉教者塞卡的血祭祀了他們死去的第一位戰友。

但是,巨魔的數量太多了。

傭兵們不得不且戰且退,最終,他們被成千上萬的巨魔圍困在了城鎮中央的高臺上。

他們彈盡糧絕,卻依舊殺死了近百人,並成功的在巨魔如同飛蝗的矛槍之下沖出了祖爾法拉克。

那一戰,巨魔的血染紅的祖爾法拉克的沙地,那一戰,盤踞在祖爾法拉克裏的巨魔成了驚弓之鳥,每當有什麽風吹草動,便會緊閉起城池那厚重古舊的大門,這些舉措讓祖爾法拉克在世人眼中更加的神秘,更加的誘人。

從那以後,不少傭兵都開往祖爾法拉克,試圖從實力大打折扣的巨魔城池裏撈點油水,可是,卻很少有人能活著從裏面出來,並且,他們的所得與代價完全不成比例。

漸漸的,這座沙漠古城淡出了人們的視野。

“你們說,我們……是不是正走在那些勇敢的傭兵曾走著的路上?”走在這寬闊的沙路上,回憶著我在書籍裏看過的種種故事,不知怎麽的,我忽然問出了聲。

“莎拉,你喜歡冒險小說?”雷歐納爾笑著問道,“你,你是不是看了那本……”

“《百人斬》!”我興奮的接過了雷歐納爾的話頭。

“你也看過?”弗雷在一邊插話,很明顯他也是書迷之一,雙眼放光,臉上的表情就像找到組織的白銀之手騎士。

“噢!你也看過,是不是?”我幾乎要笑出聲,用力的拍了一下弗雷的肩膀,直把他拍的悶哼了一聲,“啊哈!那位作者一定是傭兵的一員,廝殺時的熱血沸騰被他寫的栩栩如生,我看的時候都要尖叫了!我特別喜歡那本書的主角,千軍萬馬之中奪取敵將首級,哇喔!簡直帥呆了,賊神雷奧……”說著,我忽然頓住,張大嘴望向了走在身旁的雷歐納爾,我忽然記起來,曾經安度因親密的稱呼他為“雷奧”。

“雷奧?”

雷歐納爾對我燦爛一笑,“我的榮幸。”

“……真的是你?”

雷歐納爾攤了攤手,忽然,他停住了腳步。

順著他的目光,我也朝前方看去,此刻,我們已經走出了那條被高墻夾住的沙路,我們的前方,是一個二十平米大小的岔道口,一座殘破的白色石碑孤零零的倒在沙地裏,斷做兩截。

巨大的聖甲蟲正扇動著薄薄的雙翼,圍著那座石碑四處爬動,不住的發出沙沙的聲音。

“別惹到它們。”雷歐納爾低聲道,他忽然擡腳徑自走向了那座石碑。只見他在石碑下端端正正的單膝跪下,默默祈禱。這是我第一次在這名總是一臉笑容的青年臉上看見這種神情,悲傷,痛苦,憤怒,肅穆。

直到這時,我才確定,那本我曾經萬分喜愛的《百人斬》真的是以他為藍本的故事,因為《百人斬》裏也有這個場景的描述,“他單膝跪在石碑前,悲痛的握緊了拳頭,‘親愛的夏麗,我為你覆仇了,親愛的夏麗,安息吧。’他輕聲道,清亮的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微微顫抖。許久,他站了起來,望向了祖爾法拉克頭頂燦爛的星海,仿佛像在那裏尋找到逝去的伊人身影,可是,他永遠也找不到了。悲傷,痛苦,憤怒在他的眼眸中輪回,交織,最終一切都淪落進他幽深的瞳仁裏。”

我與弗雷相互看了看,隨後,小心的避開了在沙子裏爬動的聖甲蟲,走到了雷歐納爾的背後。

“雷歐納爾?你沒事吧?”躊躇了一下,我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的意味非常明顯。

“感謝你,莎拉。”他輕聲道,反手拍了拍我的手背,“……在這裏……夏洛蒂死在這裏,為了救我。”

“夏洛蒂?在你失去意識的時候,你曾錯把我當作她了,她是……是你的戀人?”

“戀人?”雷歐納爾重覆了一句,隨後無奈的笑了笑,“算是吧……她是個很善良很溫柔的姑娘的,如果不是那麽執拗的就好了……”說著,他忽然停住,目光猛地射向了右前方,幾乎在同一時刻,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忽然從那邊的黑巷子裏傳出來。

“【巨魔語】睜大雙眼!不要讓任何人接近!”有人cao著嘶啞的嗓門在大喊。

“【巨魔語】噢,看看這個小鬼,他就要嚇尿了!”

一陣哄笑。

“【巨魔語】他馬上就可以不用尿了!哈哈哈哈!”

“【巨魔語】等改造完成,我們將統治整個世界!”

☆、驚魂祖爾法拉克(四)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我們好不容易逃出了巨魔的地牢,卻又在祖爾法拉克的沙道上遇上了巡邏的士兵。天知道這兒到底盤踞著多少巨魔,我只知道只要那些巡邏士兵發現我們並且一旦傳出了訊號,我們十有八-九得提前上烤肉架。

此刻,從腳步聲聽來,我猜我們與那隊巡邏兵之間只隔著那座傾倒的石碑,我甚至都能聞到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酸臭味道了。

怎麽辦?怎麽辦?!

只要他們轉過石碑,我們就會完全暴露在他們眼皮下!

只要他們吹響號角,我們就無處可逃!

必須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想到那裏,我不由的擡頭去看雷歐納爾,幾乎在同一時刻,他縮回了朝外張望的腦袋,也望向了我。

“五個。”他用口型告訴我,隨後,朝我打了個手勢,意思很明顯,動手。

我楞了一下,點頭。

沒有任何停頓,他悄悄的在夜色裏隱去了身形,借著明亮的月光,我只看見一片若有若無的灰霧從石碑旁飄了出去。

動手。

我深深吸了口氣,默念了一句咒文,隨後,猛地站了起來。

沒錯,那隊巡邏兵真的和我預想的一樣,就站著石碑的那一頭,離我不過五米遠。

可是,和我預想的不一樣的是,他們個個都長的奇怪無比!有的長如同娜迦族的三雙手臂,有的長著如同猛獁象的四蹄!

我不由的呆了一下,很明顯,我忽然出現也讓他們嚇了一跳,一個個都張大了嘴,但下一秒,他們便露出了兇悍的本性,提起長矛,張嘴就要咆哮。

我怎麽能給他們這個機會?

揮手之間,手裏翻滾的冰風已經刻不容緩的奔湧而出,“冰錐術!”

只聽見一聲狂風呼嘯,無數尖銳的小冰刺混在狂風中,朝巨魔士兵們劈頭蓋臉的撲去。

“嗚嗷!”巨魔們驚呼一聲,但那聲音很快被狂風掩蓋。

冰風的威力極大,一吹之下,巨大的推力將措不及防的巨魔們一個個掀上半空,兩秒後,狠狠的砸到了他們背後的土墻上。

他們悶哼著紛紛落地,看起來摔的都挺慘。一時間,空氣裏都彌漫起了血腥味。

可是,你一定知道,冰錐術並不足以致命,只需要短暫的時間,巨魔士兵們一定可以回過神,站起身,到那時候,他們的咽喉裏一定能傳出響徹雲霄的吶喊,他們吹響的號角聲一定能震撼祖爾法拉克的每一塊基石!

什麽都來不及多想,我立刻發動閃現術朝遠處那些躺在一堆的巨魔士兵們沖了過去,手裏緊抓著一塊大石頭!

揍暈他們!一定要揍暈他們!

“沖鋒!”只聽見一聲震耳的低吼,原本還在我身後的大漢迎春花已經如同旋風一樣掠過我的衣角,撲向了那些巨魔們。在半途裏,他忽然縱身跳上了半空,帶著無窮的沖勢,像一座大山一樣將一名剛剛搖晃著爬起身的巨魔戰士砸回了地面。

砰--

月光之下,沙塵四濺。

那一聲帶著骨裂的悶響,讓我腳步一滯,感覺自己的牙齦隱隱發酸。

遭到襲擊的巨魔戰士們明顯慌亂起來,他們紛紛找回了自己的武器,其中的一名張嘴就要怒吼,可是,他永遠也發不出聲了,因為,早已潛行到他們身旁的雷歐納爾已經用手裏尖銳的石塊剖開了他的咽喉,做完那些,那名英俊的青年還頗有餘地的一轉身,手裏還在滴血的石塊精準的砸在了身邊一名試圖襲擊他的巨魔的鼻子上。

又是一聲砰的悶響,又是一片鮮血飛濺。那名巨魔戰士直挺挺的仰躺到了地上,下一秒,只見雷歐納爾擡起腳,重如山巒的靴子踏碎了那名巨魔的頭顱。

維特茲也在同一時刻現身,變身為獵豹的他有著尖銳的爪子,他在一名巨魔戰士背後輕輕一捅,便貫穿了他的心臟,直到倒下,那名巨魔還在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胸口,仿佛弄不明白為什麽那兒會多出一個血水奔湧的大洞。

而直到這一刻,我才剛剛沖到巨魔士兵們面前,這一刻,這群可憐的巡邏兵已經只剩下一個活口了。

那是個小孩子,不過七八歲的樣子,身形纖弱,瘦的皮包骨,但是,他的長相卻是正常的。

他縮在地上,抱著腦袋瑟瑟發抖。

“給您留了一份,小姐!”維特茲一面甩著手上的血水,一面仰頭哈哈大笑,“還是說,等我們處理這些怪物屍體的時候,把他一塊扔給那些食肉蜥蜴?我賭五十銀,那些畜牲們會高興的像麻風侏儒一樣手舞足蹈!”

我看了一眼像麻風侏儒一樣上竄下跳的維特茲,目光轉向了那名小巨魔,心裏有些糾結,“怎麽辦?”我不由的望向雷歐納爾,“要不要……敲暈他?”

“如果他醒來的過早,我們就要見靈魂醫者去了!這可不劃算!”維特茲大聲反對道。

“我們絕不能傷害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小孩子!”這一次說話的,是迎春花,很明顯,這名大漢有著和他的外表完全不同的柔軟內心,只見他伸出大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巨魔孩子的腦袋,那個動作把小巨魔嚇的嘴巴一癟,差點哭出來,可是,隨後,他發現迎春花並不想傷害他,一瞬間,我看見他眼中徹骨的恐懼一下子傾塌,他竟然撲進了迎春花的懷裏,嗚嗚大哭起來。

“別害怕,小家夥。”迎春花用滿是老繭的手掌摩挲著小巨魔的腦袋,低聲安慰著,臉上的慈愛幾乎要滴出水。

我們不由的面面相覷。

精神萎靡的弗雷扶著墻壁慢慢的走了過來,那個場景讓中年術士嘆了口氣,“會長他曾經有個兒子,被野狼叼走了。”

一句簡單的話讓我們一下子都明白了迎春花的過往,只不過維特茲還是別扭的撇了一下嘴,嘟嘟囔囔的道,“必須加錢!必須!”

“【巨魔語】……你們……你們是來救……救我們的麽?”不期,哭的天昏地暗的小巨魔抽著氣,斷斷續續的問道。

世界聆聽者裏翻譯來的話讓我們具是一楞,難道我們看起來像是來救人的?

等等,這裏有人需要拯救?

“【巨魔語】穆塔爾叔叔……逃出祖爾法拉克去求救……你們是他搬來的救兵麽?”小巨魔眼裏閃動著淚花,楚楚可憐的問我們。

“【部落通用語】怎麽回事?”死寂了一下,維特茲問道,“【部落通用語】為什麽求救?這兒怎麽啦?”

“【巨魔語】他……他要把我們都變成怪物!”說著,小巨魔又哇的大聲哭了起來,“【巨魔語】我的爸爸媽媽都被關起來啦!奶奶也變成了怪物!嗚嗚嗚嗚!她現在長的就像一只大惡魔!我還看見了很多惡靈!太嚇人了!嗚嗚嗚!”

小巨魔的話讓我不由的想起了那些長著尾巴與蹄子的巨魔守衛,聖光在上,祖爾法拉克裏到底發生什麽了?!

“我們先離開這裏,”雷歐納爾張望了四周一圈,低聲道,“把這些屍體帶走,血跡埋掉,我知道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們先去那兒休整一下。”說著,他又瞥了抽泣不止的小巨魔一眼,目光裏有濃濃的不安,“我們必須先弄明白到底怎麽回事,不然,誰也不知道前面有沒有致命的陷阱。”

☆、驚魂祖爾法拉克(五)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為了打聽漢娜之刃,我與軍情七處的雷歐納爾.弗塔根深入了巨魔故城祖爾法拉克,我原本設想的是乘夜把那名變賣了漢娜之刃的渣滓給揪出來,可是,在祖爾法拉克之外的沙漠裏,我們卻被巨魔們給逮了個正著。我們被扔進了祖爾法拉克的地牢裏,在那裏,我們遇上了老熟人弗雷,他的會長迎春花,還有他的雇主維特茲。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祖爾法拉克裏似乎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聽那名被我們生擒的巨魔小鬼的描述,似乎有人在這座古城裏制作怪物。

“難不成這地方出了一個死亡之翼二號?要麽,就是那些自詡英雄的腳男們吹牛,大科學家耐薩裏奧還活著!”一路上,維特茲都在絮絮叨叨的猜測,“再不然,那個自稱最後的黑龍的拉西奧在說謊,富有創新精神的黑龍族一定還有其他的幸存者!噢!我多麽希望活著的那位是奧妮克希亞!嘿!弗塔根小少爺,奧妮克希亞真的是個大美女麽?”

“千真萬確,她性感無敵。”

聽到那裏,我不由的嘆了口氣。

此刻,我們一行人跟在雷歐納爾的身後,走進了東面的一條小道裏,迎春花與維特茲背著被我們幹掉的巨魔戰士的屍體走在最後。

這是一條被兩座石頭山夾在中間的谷底小道,月光照不下來,我只好默念了一句咒語,升起了一枚黯淡的奧術球。

“【巨魔語】我們為什麽來這裏?”不期,緊緊抓著我的衣角的巨魔小鬼磕磕巴巴的開口,從世界聆聽者裏傳出來的他的嗓音都在發抖,“【巨魔語】這裏是那些食肉蜥蜴的家,它們晚上會出來……”

小鬼的話還沒說完,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一片窸窸窣窣的石子滾動聲已經從四面八方朝我們聚攏過來,那聲音讓我起了滿手雞皮疙瘩。

我不由的瞇起眼睛仔細的看過去,剎那,淺淺的紫光之下,我看見了無數反射著光芒的鱗片,那些鱗片在不住的蠕動,時張時合,我嚇了一大跳,“噢!我的天!”

“哈!是石化蜥蜴!我們得趕緊把這些屍體扔過去!”維特茲背著屍體從我後面走過來,“我們得扔遠一點!”

只見他與迎春花一頭一腳的擡著巨魔士兵的屍體,然後,同時發力,“一!二!三!扔!”那些屍體就像炮彈一樣一枚一枚朝蜥蜴群裏飛去,頓時,那無數的蜥蜴興奮的嘶嘶直叫,它們擁擠在一起,堆成了一座不住湧動的小山。

“聖光在上!接下來我們怎麽辦?!”我盯著那些霸占了我整個視野的鱗片,頭皮一陣發麻,“雷歐納爾!你把我們帶到這兒來,總有原因吧!”

“別害怕,莎拉。”聞言,一直默不作聲的雷歐納爾回頭朝我安撫的笑了笑,黯淡的光線下,我發現他的表情閑適極了,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前面就是安圖蘇爾的窯洞了。安圖蘇爾曾是祖爾法拉克的第一勇士,他殺死了無數試圖從這座古城裏盜走財寶的雇傭軍,可以說是一個連神明都不願去招惹的兇狠家夥。他的身上,甚至是他的窯洞都血氣十足,沒人願意接近,也沒有任何蜥蜴敢接近,那會是我們最好的休整場所。”

“但是,我們現在該怎麽越過那座蜥蜴小山?啊?!你瞧瞧那些畜牲們發紅光的眼睛,再看看它們的利齒!噢!它們過來了!它們想吃我們!”

“一看你就是沒有任何冒險經驗的大小姐!”維特茲抱著雙臂在一邊不屑的開口道,“你不是一名法師麽?一名法師怎麽會怕這些玩意兒?”

“我是一名法師,但我不是石頭鋼鐵做的!”我緊緊攥著小巨魔的手,緊張的朝後退去,可其他的人卻一動也不動的望著我。

他們那莫名其妙的表情讓我有點兒窩火,“你們還杵在那裏做什麽?!”說著,我心頭的怒火忽然變作了驚駭,“天哪,你們不會被這些蜥蜴的視線給僵化了吧?!”

“……呃……莎拉,”靜默了一秒,雷歐納爾撓了撓自己的長發,率先開口道,“其實……蜥蜴們都非常畏懼火光,你只要釋放一枚小火球,它們就會落荒而逃。”

“……是麽?”

“我向……向聖光發誓。”

不得不說,雷歐納爾的話非常正確。

那些蜥蜴在我手中升起的一線火光下,逃的比老鼠還要快。幾乎是在一瞬間,那原本堵塞了整個谷地的蜥蜴們便不見了蹤影,剩餘的一兩只在原地畏懼的打著轉,最後,一頭撞暈在了巖石上。

我們毫無阻攔的在峽谷裏穿行,一路走到了最深處那座廢棄的窯洞前。

雷歐納爾說的一點也沒有錯,安圖蘇爾的窯洞裏確實血氣十足,每一塊碎裂的基石,每一節破舊的圖騰似乎都在散發著猩紅甜膩的氣體,讓人的雙眼與胃都極為難受。

當我們全部鉆進窯洞之後,雷歐納爾將沈重的石門落下,並在窯洞裏點燃了一堆火。

我朝四周看了看,只見這座窯洞非常深,火堆的光芒根本不足以到達最裏面,我張望著洞深處的那片漆黑,心裏忽然湧起了一種極為不安的感覺。

“嘶嘶……”那裏面傳來了若有若無的毒蛇吐信的聲響,我立刻朝後退了一步,心臟開始砰砰亂跳,天知道為什麽,那一刻,我會忽然嚇的要死。

“莎拉?”雷歐納爾註意到了我的不對,他警惕的順著我的目光朝黑暗裏看過去,“怎麽了?”半晌,他問道。

“……裏……裏面有東西。”我牙齒不住的咯咯響著,怎麽都停不下來,所以,好不容易才把那句話說出了口。

雷歐納爾看了我一眼,將我推到了迎春花的身後,隨後,他自己憑空消失,如同一陣灰霧朝窯洞深處飄去。

死寂。

似乎過了一瞬。

似乎過了一萬年。

在我緊張的心跳都幾乎要停住的一刻,那名英俊的青年從窯洞深處緩緩走了回來,“沒有東西,莎拉,”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裏面只有一個破舊的武器架,上面掛著一些大約是安圖蘇爾曾經使用過的武器罷了。”

他清越的聲音讓我慢慢的從徹骨的恐懼裏恢覆了一些,我點了點頭,卻還是忍不住朝窯洞深處瞥了一眼,那片漆黑讓我再次手腳發抖。

“來,莎拉。”雷歐納爾用力握了握的手,讓我坐到了他的身旁,“那麽,我們現在先來了解一下,祖爾法拉克到底發生了什麽。”當每個人都找到位置坐下之後,雷歐納爾開口道,他示意我把世界聆聽者開到公放,然後,又示意維特茲將我們的問話一一翻譯給了巨魔小鬼,從那斷斷續續的對話之中,我們了解了一個可怕的事實----祖爾法拉克被噩夢暴君統治了。

“【巨魔語】除了蘇利,沒有人見過噩夢暴君。”自稱卡爾金小巨魔告訴我們,“【巨魔語】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噩夢暴君存在,我也在夢裏看見過他,他是……是一團深紅色的霧,他試圖跟我說話,可我卻被嚇醒了。”

“【部落通用語】那麽其他人呢?噩夢暴君和其他人說過什麽?”維特茲問道,“【部落通用語】其他人眼中的噩夢暴君也是一團紅霧?小鬼,你睡糊塗了吧?”

“【巨魔語】我沒有!”卡爾金握著小拳頭,義正言辭的道,“【巨魔語】我是真的看見了!他只到過我睡夢裏那麽一次!從那之後,他再也沒有來過!我的奶奶也夢見過他,可是,做過夢之後的奶奶卻變得……變得非常恍惚,整天神神叨叨,”說著,卡爾金的神色變得黯淡下去,“【巨魔語】有的時候……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和一些不存在的東西說話……”

那句話讓我們不由的相視了一眼,“【部落通用語】噩夢暴君從哪兒來的?”頓了一下,維特茲問道。

“【巨魔語】是蘇利,最早就是他說有一位新的神明要眷顧我們,這位神明會在夢裏賜予我們所希冀的力量,我們還為他舉行了盛大的祭祀,可是,沒想到……從那天開始,越來越多的人變得神神叨叨,然後,他們便會消失幾天,再次出現的時候,他們……他們就會變得模樣怪異,脾氣詭異……我們都是生活在祖爾法拉克很久的朋友,我認得出他們,可是,那真的是他們麽……”說著,卡爾金的眼睛裏泛出了淚花,“【巨魔語】他們都變成了怪物,有的長著惡魔的翅膀,有的長著德萊尼人的鐵蹄,還有的,長出了兩雙眼睛……我,我真的很害怕,當他們看著我的時候,我只覺得他們……他們像是在看著口糧一樣……他們還把一些人給關起來了,因為那些人讓大家抵觸噩夢暴君……那些人中就有我的爸爸媽媽……”說道那裏,卡爾金再也忍不住,哇的哭了出來,“【巨魔語】我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了……我很久沒看見爸爸媽媽回家了……我的族人們一個個變作怪物了……”

迎春花撫摸著卡爾金的腦袋,把他抱進了懷裏。

“你們……怎麽看?”死寂了一會兒,維特茲問道,“這個噩夢暴君怎麽看,都像是一個擁有精神魅惑力的怪物。”

“沒錯,”雷歐納爾接口道,“它能腐蝕整個祖爾法拉克巨魔的夢境,它的力量不容小覷。”

“這倒是很像深淵的大惡魔一類的東西。”弗雷道。

“不,”雷歐納爾搖了搖頭,眉宇緊鎖,“如果是深淵大惡魔,這兒早就該被腐蝕了。可你們也應該註意到了,這兒的土地,植被,以及外面的那些蜥蜴都沒有變化。”

我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忽然,又一陣極為心悸的感覺如同電流流過心臟,我驀的扭頭望向了那讓我心神不寧的窯洞深處,在那裏,仿佛有一個極為危險的存在正在盯著我們,它在舔著嘴唇,仿佛隨時要撲過來將我們一口吞下!

恐懼的潮水鋪天蓋地,我不由的霍的跳了起來。

“莎拉?”雷歐納爾驚異的喊了我一聲。

“……你沒有感覺到麽?雷歐納爾?”我弓下僵硬的脊背,防備的將手擋在了胸前,“那裏一定有東西!一定!”

☆、驚魂祖爾法拉克(六)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此刻,我們正藏身於死去的祖爾法拉克督軍安圖蘇爾的窯洞裏,通往外面的沈重石門已經被放下,至少在我們想出去之前,沒有人能闖進來。

可是,我卻有一種直覺,真正的威脅並不來源於石門外那些還不知道我們逃走的巨魔們,而是來自於窯洞黝黑的深處。

我感覺那兒有危險的東西,它試圖“吃”掉我們。

窯洞裏死寂了那麽三四秒鐘,最後,迎春花站了起來,他把小卡爾金放進了弗雷的手裏,“我們還是過去看看吧,你們跟在我身後。”說著,他持起一根燃燒的木棍,率先朝黑漆漆的窯洞深處走去。

我們走了不過一百步,彎過了一道彎,然後,便看見了窯洞的洞底。

那是一個結實的武器架,上面掛著兩把滿是銹蝕長針的狼牙棒,除此之外,這兒只有地上的那幾個破碎的瓦罐了。

誰能告訴我,那讓我神經緊繃,幾乎要恐懼到尖叫的未知存在到底來自於哪兒?!

“莎拉?”雷歐納爾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聲道,“你或許是太累了,不如你去休息一下吧。”

我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點了點頭,偏偏就在那是,我感到一陣陰冷的風穿越了自己的身體。

“你想要強大的力量嗎?”我的耳邊忽然傳來了一個幼稚的聲音,冰冷的吐息就像毒蛇一樣竄進我的耳朵,“你想變得更漂亮嗎?”

“噢!”我大叫一聲,立刻朝一邊跳了一步,可是,等我側頭去看時,我卻沒看見任何異樣的東西。我們之中唯一的小孩卡爾金還在弗雷的懷抱裏,離我至少有五米遠。很明顯,我剛才的大叫驚嚇到了他們,此刻,他們都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懼的望著我。

最慘的要數維特茲,只見他一頭撞在了墻上,發出了一聲沈悶的咚聲,“喔!你鬼叫什麽?!噢!真痛!維特茲腦震蕩了!”

“到底怎麽了?莎拉?”雷歐納爾擰起眉宇,不安的望著我。

那一刻,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覺得自己快要嚇哭了,“你們都沒有聽見麽?!這兒有個小孩子在說話!”

“小孩子?”迎春花擰了一下眉,只見他立刻舉高了手裏的火把,擡頭看向天花板,那兒什麽也沒有,接著,他把火把往武器架那邊伸去,鮮紅的火光照亮了角落裏的每一寸,可是,那兒除了蛛網與積塵,也什麽都沒有。

難道在我們身後?!

我驀的回過頭,朝彎道那邊跑去,可是,我的視野裏只有火堆散發出來的紅光與緊閉的石門。

難道我出現幻聽了?!

摳著墻壁上凸出的石塊,我忽然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做了個惡夢。

“你真的需要休息,莎拉。”不期,雷歐納爾將手搭在我肩上,說道,“由我來守夜。”

我點了點頭,心有餘悸的回頭看了看那個帶給我無限恐懼的窯洞底,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又出現了幻覺,我看見了一道一閃而逝的紅光,徹骨的恐懼再次襲來。

可等我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次看過去的時候,我又什麽也沒看見了。

或許是迎春花手裏火把的光芒。

我這麽安慰自己道。

我或許是真的累了,當我再次坐到溫暖的火堆旁時,我靠在雷歐納爾的肩上沈沈的睡著了。

我墜入了一個深紅色的夢境之中,我看見遠處有一點亮的耀眼的紅光在閃耀著。

別被深紅吞噬,不過,在它不經意的時候,我或許能給它一擊重擊。

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了這個信息。

我像貓一樣低伏著身體,悄無聲息的在這廣袤無邊的大地上穿行,漸漸的,我離那點紅光越來越近。

我似乎走進了一片森林,這片森林極為詭異,因為每一棵樹上都長著無數的肉瘤,肉瘤在一張一縮,仿佛在呼吸。

這是它的軍團,弄死它們。

奇異的信息再次在我的腦海裏流過。

沒有絲毫猶豫,我默念了一句咒語,頓時,帶著無數冰刺的凜冽寒風從我手中撲出,“冰錐術!”

可是,這一次的冰錐術卻有所不同,因為,這次的法術不再僅僅是一陣寒風,而是一陣陣寒風,呼嘯的寒風就像無數把縱橫交錯的鋒利刀片,將大片大片的肉瘤給絞成了碎末,很快,惡臭的粘液在地面堆積出了一個深色的水潭。

一瞬間,我盯著自己的雙手,目瞪口呆。

這……是什麽力量?!

別停下,快前行!

腦海在對我的身體下著指令。

可是,我第一次發現,那指令似乎並不是我自己下達的。

硬生生的,我定住了腳步。

他來了。

腦海裏有什麽東西在對我說。

他?

一瞬間,恐懼的海嘯從天邊湧來,我驀然發現,此刻的我想走也走不動了。

深紅色的光芒從天而降,在我的面前,我赫然看見了一團最純粹的紅光,紅光裏,懸浮著一個精靈小男孩,他的眼睛洩著絲絲的紅線。

“你是來找我的嗎?”他並沒有開口,可是稚嫩清脆的聲音卻清清楚楚的傳入了我的耳膜,“你想要變化,是嗎?”

天知道為什麽,在這名漂亮的精靈孩子面前,我嚇的快要癱倒了。

我張了張嘴,卻連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咦?你和別人不一樣。”他朝我緩緩飛過來,“我喜歡你的味道,很喜歡。”話音未落,忽然,他的嘴一下子咧開到了最大,我駭然看見了他嘴裏兩排如同鱷魚的利齒,“和我同化在一起,你可以變成任何樣子!”他猙獰的吼道,那一刻,我註意到另一個無比恐怖的聲音與他的聲音完全重合在了一起,“我們本就是一體的!”

“不!”我捂著臉尖叫,就在他那兩排尖牙幾乎要碰到我的眼睫毛的時候,一團劇烈的金色光芒忽然在我身前炸開,瞬間,天崩地裂!我腳下的依托一下子被抽掉,我感覺自己掉進了無底深淵!

“啊!”我驚叫了一聲,坐直了身體。

那一刻,我只看見了滿眼火堆的光芒。

“莎拉?”雷歐納爾的臉強勢的擠進了我的視野裏,他用雙手扶著我的肩膀,眼中的擔憂清晰可見。

我大口的喘著氣,許久,才攀著他的胳膊,穩住了自己發抖的雙手,“……我做了個噩夢。”

“嗤!”被我嚇得跳起來維特茲嗤笑了一聲,重新坐回了地面,被驚醒的弗雷與迎春花則是長長的吐了口氣。

“【巨魔語】你是不是夢見噩夢暴君了?”忽然,卡爾金小聲問道。

那句話讓我再次一驚,噩夢暴君?!

難道那個精靈小孩,不,那個怪物是噩夢暴君?

“有點不對勁,莎拉。”就在我什麽也沒想明白的時候,雷歐納爾忽然沈下的嗓音,他緊盯著我的眼睛,就如同我是一個危險的怪物那樣,“對她釋放生命能量,維特茲,快!”

“呃?”維特茲一楞,但下一秒還是飛快的念誦了一句咒文,頓時,碧綠的生命能量從天而降,瞬間,便將我籠罩其中,我的腳下也被那翻湧的能量催化出了朵朵黃色的小花,當然,那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幾乎在同一瞬間,我聽見了一聲來自靈魂層面的尖叫,聲音來自於我的身後。

駭然回頭,我看見了一個半透明的影子遠遠的飛了出去,它看了我們一眼後,飛快的沖進了窯洞深處的黑暗裏,而那個影子赫然是我睡夢中的那名精靈小孩!

“他……他……”我指著那個影子消失的方向,磕磕巴巴的幾乎要說不出話,“你們……”

“我看見了!追!”雷歐納爾從地上跳了起來,向風一樣撲了上去,我們緊隨其後。

可是,在窯洞底,我們跟丟了那個小孩,因為,他就像是無形無質的空氣一樣,就那麽在我們面前緩緩的沈入了武器架下的地面。

我們舉著火把站在武器架邊,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它沒有實體……難道是……是鬼魂麽?”許久,弗雷不安的打破了寂靜。

“他出現在我的夢裏……他會不會是噩夢暴君?”我接口道。

“或許……他是噩夢暴君的鬼魂……”雷歐納爾擰著眉宇道,“有一些強大的生靈的意志是不滅的,哪怕它們失去了身體,也會慢慢的覆活。”

“如果他是噩夢暴君的鬼魂,那麽,很快就會有追兵過來了……”我的話音未落,雷歐納爾的眼珠已經瞟向了身後,只見他忽然趴在地上,右耳緊貼地面,他忽然“咦”了一聲,又後退了兩步,再次將耳朵貼在地上傾聽,那一刻,他的眉擰的更緊了,“追兵已經來了,山谷外有很多腳步聲。”

我不由的抽了口涼氣,“……怎……怎麽辦?人多不多?”

“人很多,”雷歐納爾篤定道,“但我們未必逃不了。因為,這兒還有一條路,”他跪在地上,用右手四處敲了敲,最後,食指點在武器架下的地面上,“這兒的地面非常薄,迎春花,或許我們需要你的幫忙。”

迎春花濃重的眉毛一揚,順手從武器架上摘下了一柄沈重的狼牙棒,“各位,後退!”

☆、驚魂祖爾法拉克(七)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我與雷歐納爾一行人從祖爾法拉克那些變異的巨魔手裏逃了出來,躲在了安圖蘇爾的窯洞裏。可在這見鬼的窯洞裏,我們遇上了一個大約是噩夢暴君的鬼魂,它試圖在我的夢裏將我吞掉,當然,它並沒有得逞,被雷歐納爾覺察之後,它如同無形物質的空氣一樣遁入了地底,更可惡的是,它還把巨魔給叫來了。所幸,雷歐納爾在窯洞最深處發現了一處地道。

只見大漢迎春花高舉起沈重的狼牙棒,大喝一聲,用力砸下,頓時,灰塵四濺,整個窯洞都在轟隆聲中瑟瑟發抖。地磚被迎春花完全擊碎了,坍塌出了一個三四人合抱的大洞。

此刻,我們就圍在洞口,朝漆黑的洞裏張望著。

“【部落通用語】這是通向哪兒的?”維特茲朝卡爾金問道。

小巨魔明顯很怕黑,緊緊的抱著弗雷的脖子,“【巨魔語】我不知道!”

“這裏面有死亡的氣息,”頓了一下,雷歐納爾輕聲說,“說不定裏面會有一些我們不太想遇上的……亡靈。”

“【部落通用語】喲喔!裏面有惡靈喲!”維特茲不懷好意的大叫起來,那句話讓本就緊張的卡爾金嘴巴一癟,差點哭出來。

我瞪了綠皮矮子一眼,又回頭看了看咚咚作響的石門,“不管裏面有什麽,我們還是得走,我猜大家也不會想遇上那些怪異的巨魔。”

“那麽,我在前面開道,”迎春花盯著腳下的那片黑暗,猙獰的開口,“管它裏面有什麽,我都會先給他一棒子!”

“好,弗雷大師,你帶著卡爾金跟在迎春花之後,維特茲,你第三,莎拉,你在我前面,用奧術光球為我們照路,我來殿後。”雷歐納爾低聲道,伸手抓起了武器架上另一把狼牙棒,順勢在空中揮了揮,那麽沈重的武器在他手中就如同輕飄飄的羽毛。

我們紛紛跳下了地道,那裏面深的仿佛沒有底。

我默念了一句咒語,頓時,一顆明亮的奧術光球升上了地道的天花板上。在針刺般的深紫色光芒下,我能清楚的看見地面上的每一粒沙石,忽然,在我們腳邊的墻角裏,我看見了一堆晶瑩剔透的石頭,它們每一顆都綻放著繽紛的色彩。

“天吶!是寶石!”一眼之下,維特茲激動的大叫起來,他如同炮彈一樣砰的撲到地面上,抓起了大捧大捧的寶石,紅色,綠色,藍色,各種各樣的色彩在他的眼睛裏閃耀而過,將他眼中的貪婪完美的倒映了出來,“這些……都是我的!是維特茲的!是我的!”地精扯著尖銳的聲音陶醉的大喊,下一秒,在我們駭然的目光裏,他竟把那一大捧寶石是塞進了嘴裏,咯嘣咯嘣的嚼了幾下後,便吞咽下去,而幾乎在同一時刻,他的眼中閃出了不正常的紅光。

“當心!”最先反應過來的雷歐納爾一把把我扯到了身後。

由於維特茲走在我們的隊伍的正中央,所以,我們和迎春花他們不得不分成了兩隊,握緊了自己的武器,警惕的後撤。

“你怎麽了?維特茲先生?!”迎春花擋在弗雷身前,驚詫的低吼。

只維特茲擡起頭,忽然一左一右的朝我們齜出了尖牙,“你們想搶走維特茲的寶貝?!去死吧!”

話音未落,維特茲就像一只跳蚤一樣從地面彈起,撲向了迎春花。

我說過,迎春花雖然看起來及其彪悍,但是,卻是個極為心軟的人,他並沒有選擇把手裏的狼牙棒朝維特茲迎頭砸去,而是扔下了手裏的武器,用自己的雙手迎接了維特茲砸過去的雙拳。

只聽見砰的一聲悶響,迎春花悶哼了一聲,這時,我才看清楚,維特茲那尖尖的十根指甲已經完全穿透了迎春花的手掌,深色的血水如同煙花綻放在迎春花扭曲的臉頰前。

一擊之後,維特茲尖叫著試圖抽回手,繼續攻擊,可是,迎春花忽然十指緊扣,死死的攥住了維特茲的雙拳。

沒有任何停頓,我身前的雷歐納爾就像一陣灰霧,瞬間便到了維特茲的身後,只見他擡手,下一秒,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維特茲的後頸上,那一下讓我都情不自禁的縮了縮脖子,覺得後腦勺一陣鈍痛。

“哇啊!”維特茲驚呼了一聲,摔到了地上,然後,肉眼可見的,我看見一個半透明的影子從他的後腦勺上升到半空。

那是一個巨魔模樣的影子,下半身是一團氣體,它飄飄悠悠的在維特茲的頭頂盤旋了一下,最終,不甘心的竄入了地道深處。

“【巨魔語】是惡靈!”一直驚嚇的抱著弗雷脖子的卡爾金帶著哭腔叫了起來,“【巨魔語】它們會附身!”

“惡靈?”我不由的重覆道,我當然知道什麽是惡靈。

惡靈與普通的鬼魂截然不同,他們邪惡執拗,哪怕死去,他們也不甘平靜。他們會選擇一些思想脆弱的目標附身,吞食目標精神中的欲望。這就像地精喜愛金幣,血精靈喜愛奧術魔法一樣,是一種執著的嗜好。

惡靈最讓人頭疼的,則是他們難以被真正驅散。

他們會隨時出現,再次附身。

“嗚喔!”不期,被雷歐納爾一巴掌拍休克的維特茲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一面揉著後頸,一面惡狠狠的嘟嘟囔囔,“真見鬼的痛!維特茲到底怎麽了?”說到那裏,他扶著手邊的墻壁看了看迎春花,一臉警惕的大漢立刻朝後躍了一步,防備的弓下脊背。

維特茲楞了一下,又轉頭看向雷歐納爾,雷歐納爾並沒有動,但是,雙臂卻不自覺的繃緊,隨時都能發出一擊重擊。

這待遇讓維特茲一臉懵比,“我說朋友們,你們幹嘛這麽看我?維特茲可不是你們的敵人!”

“你忘了你做了什麽事麽?”我不可思議的問道。

地精一臉莫名其妙的側頭看了看我,“你們就這麽在意我撿了一把寶石麽?噢!說起來,我的寶石呢?!是不是讓那些穴居人給掏走了?!”他忽然跳了起來,左找右找,焦急懊惱的抓耳撓腮。

我該不該告訴他,那把寶石已經被他“吃”了?

“有些東西還是別說的好,”仿佛知道我在想什麽,雷歐納爾摸著自己光潔的下巴,附身在我耳邊低聲道,“我在聖典上看見過,被惡靈用來變化成魚餌的東西通常都是腐肉,石頭,糞便……”

一瞬間,我覺得我的胃有些翻湧了。

“到底他媽媽的剛才發生了什麽?!”維特茲喘著粗氣大吼起來,“我明明撿到了一把寶石!他媽媽的到哪兒去了?!”

“您剛才被惡靈附身了,”與迎春花他們使了個眼色,雷歐納爾拍了拍維特茲的肩膀,道,“您所有的記憶都是幻覺。”

“幻覺?!你說那些閃閃發光的寶石是幻覺?!”

“嗯哼。而現在,我們得趕緊往前走了,我們後面的追兵正在挖石門,很快,他們就能進來。”

“可是,強大的維特茲怎麽可能被惡靈附身?”

“惡靈是在您精神松懈的一剎,乘機進入了您的身體。”

“噢!我討厭惡靈!”

地洞似乎在黑暗中無窮無盡的延伸著,我註意到了地洞的墻壁,上面竟然刻著許多生動的圖畫。如果安度因在這裏,他一定又會被上面那些故事所吸引,然後,彳亍不前吧。

也不知怎麽的在,這一刻裏,我忽然想起了那名金發王子,說起來,他現在應該在德拉諾的某個地方,執行著某個危險的任務吧?

或許等他歸來的時候,我可以和他好好說說我在祖爾法拉克看見的這些東西。

這麽想著,我開始專註的記憶每一幅圖畫。

你瞧,這大概是一副狩獵圖,蒼鷹在廣袤的天宇裏盤旋,它精準的為巨魔獵手們定位了一只巨熊的所在,經過了漫長的追蹤與驚險的搏鬥,無畏的獵手們終於用投擲矛槍殺死了這頭獵物。

而這一副大約是一副祭祀大典的圖案,帶著羽毛與骷髏頭項鏈的祭祀正高舉這柳木法杖,仰頭念誦著古老的詩文,祭壇上火焰熊熊,濃煙不住的扭曲成各種圖畫。

“這是他們在祭奠神明。”不期,一個溫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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